□ 楊蔚堃

“咦？姚某？這個當事人的名字怎么這么眼熟？”我一邊努力回憶，一邊在辦案系統(tǒng)中檢索……幾秒后……果然！一件兩年前辦理的房屋買賣糾紛再次躍然呈現(xiàn)——

姚某與李某、羅某在2017年簽訂《房屋轉讓協(xié)議》，約定姚某以總價57萬元將涉案房屋轉讓給李某、羅某，當日付10萬元，之后每年付10萬元，4年付清，款項付清后，姚某協(xié)助李某、羅某辦理房屋產權證，費用由李某、羅某承擔。當日，李某、羅某支付了10萬元后接收了房屋，又于2019年、2020年分別支付了6萬元和10萬元，之后再未付款。姚某于2021年向李某、羅某發(fā)出《解除〈房屋轉讓協(xié)議〉的函》，后提起訴訟，請求確認轉讓協(xié)議已解除，并要求李某、羅某返還房屋。在訴訟過程中，李某、羅某抗辯已與姚某口頭變更付款方式并申請證人作證，李某、羅某當庭也表示愿意一次性支付余款，基于此，一審法院認為買賣合同目的尚可實現(xiàn)，遂駁回了姚某訴訟請求。姚某不服，提起上訴，我是二審的承辦法官，同樣認可一審的意見，便維持了原判。二審中，姚某取得了涉案房屋不動產權證書。

兩年多過去了，沒想到這個糾紛還沒解決。

2023年姚某再以李某、羅某于生效判決后仍未支付余款為由請求解除合同，而李某、羅某提起了反訴，請求辦理過戶。一審法院再次以姚某無證據(jù)證明李某、羅某存在主觀故意不支付房款為由駁回了姚某的訴請，同時，亦以李某、羅某尚未支付尾款為由駁回了反訴請求。雙方均不服，再次上訴，好巧不巧，這個案子又分給了我。不變的是僵局，變的是雙方當事人更為激動的對立情緒，庭審后，雙方均拒絕調解。

“一套房子，兩場官司，四次庭審，這案子要判大概率還是維持，那這糾紛就沒完沒了，最讓人不安的是李某還曾威脅過姚某，派出所還出了警，這事兒有民轉刑的風險呀。這次必須得把這件事兒解決掉?！蔽倚睦镞@么琢磨著，于是趕緊聯(lián)系做調解工作。調解當天，我動之以情、曉之以理，明晰利弊、給出建議，雙方的強硬態(tài)度終于開始慢慢松動，初步達成由李某夫婦補償姚某7萬元，辦理不動產權證和辦理過戶的費用均由李某夫婦負擔。但因涉案房屋是工抵房，雙方對于辦理房本的稅費各執(zhí)一詞，調解又陷入了僵局。我打聽到了開發(fā)商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詢問了相關情況，與姚某所述大體一致，于是我又給李、羅兩人做工作。就這樣，我來來回回又做了好幾次的背對背調解，雙方最終將補償過戶等費用議定為15萬元，并約定當年6月5日辦理過戶手續(xù)。在起草調解協(xié)議時，雙方又因為曾經(jīng)的恩怨發(fā)生了爭吵，我趕緊努力安撫，并決定親自“盯著”雙方當事人去辦證。

過戶當天，手續(xù)辦得很順利。站在辦證大廳，我暗自松了口氣。最后，我把雙方招呼到一起，說：“你們曾經(jīng)都是朋友，今天化干戈為玉帛，我為你們高興。冤家宜解不宜結，大家握個手，以后還是朋友?！币δ澈屠钅?、羅某都有所動容，最終握手言和。我和助理離開之前，李某握著我的手說：“我嘴笨，不會說話，楊法官，真的謝謝你！”姚某等在大廳門口，出門時，拍了拍我的肩說：“辛苦了！真心感謝，真想請你們吃個飯……”我笑著謝絕，朝他們揮揮手，和助理回院里繼續(xù)工作。

過戶當天是芒種，蒙蒙細雨下了一整天，看著窗外，我真希望我們的每一次努力也能像這雨水一般，滋潤法律在當事人心中播下的法治、和諧的種子。

（作者單位：內蒙古自治區(qū)呼和浩特市中級人民法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