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陳德亮

老家又要唱大戲了，這次是市豫劇團響應(yīng)“藝術(shù)下鄉(xiāng)送農(nóng)民”的號召專程來我村演出的，村里有好友特意打電話邀我去看。放下電話，我甚是興奮，不由地對“唱大戲”陷入深深的回憶。

記得小時候，幾乎稍微大些的村莊都有戲班子，那時還沒通電，所以就談不上什么音響、照明、舞美設(shè)計了，只要演出時能有個土戲臺，演員能穿身戲衣、化個戲妝就不錯了。那時的演員嗓子全是真功，不用借助音響就能傳得很遠很遠；那時的照明也就是在舞臺前上方掛著幾盞用油的“大鱉燈”，正演時燈快滅了要趕快搬個高凳上去再添點油。就這，鄉(xiāng)親們卻聽得津津有味，看得如癡如醉。

鄉(xiāng)下的村子一般都相距不遠，只要聽說哪村有戲都會一群群趕著去看。記得一天晚上鄰村借著明亮的月光在唱一出“武打戲”，只見兩人各拿著一根麻桿，上頭用玉米穗灑點紅水當(dāng)纓的“紅纓槍”對打起來。雙方正打激烈時，其中一位的“槍頭”忽地掉了，惹得觀眾哄堂大笑。事后有人編了一段順口溜笑侃道：“臨莊的戲，月亮地，麻桿槍，當(dāng)武器，剛一對打槍落地……”其實也沒啥惡意，只是隨便說說笑笑而已。

后來，村里通電了，鄉(xiāng)村劇團也就告別了“大鱉燈”時代，從演出條件到演出內(nèi)容都有了很大改善。那天，實力比較雄厚的某村，演了場很趕形勢的現(xiàn)代樣板戲《智取威虎山》，待演到第六場《打進匪窟》，座山雕和楊子榮對過“黑話”，拿槍打威虎廳的吊燈比槍法高低時，按劇情要求匪首座山雕先“啪”地一聲，打滅了威虎廳的一盞明燈。當(dāng)然，這“啪”的一聲是后臺專門有人砸“摔炮”的，燈被打滅也是專門有人拉那盞燈的開關(guān)的。到楊子榮打槍時，按要求，為顯示我偵察英雄槍法更準(zhǔn)，更勝一籌，要“啪”的一槍連著打滅兩盞燈，可不知是拉開關(guān)的那個人緊張了還是手迷了，但見“啪”的一聲“槍”響，整個舞臺的燈全“打”滅了，看來咱“老楊”的槍法真的夠神了，觀眾又是一場開懷大笑。

漸漸地，縣里、市里的豫劇團、曲劇團也不時來鄉(xiāng)下演出了，每來之前，村里都要組織青壯年勞力很是高興地加班推土搭戲臺，社員們更是匆匆吃點飯便趕忙攙老的拉小的，搬著木墩、小凳早早來占地方。

后來，有些村莊陸續(xù)蓋起了簡易戲臺，即現(xiàn)成的唱戲舞臺，盡管觀眾們還是在露天處看，依然感覺方便多了，起碼上邊劇團來演時，不用社員們再去加班推土，再去費勁兒搭戲棚了。掛上戲幕，鑼鼓一敲就能開演。

有段時間，縣、市或外地豫劇團不斷在鄉(xiāng)鎮(zhèn)所在地的劇院里演出，且一般都要賣票，但人們看大戲的勁頭并未減退，有時顧不得吃晚飯，步行十幾里，頂著酷暑、冒著嚴寒也要執(zhí)意去看。

我村要算先進、新潮了，上世紀(jì)八十年代初，便仿造新鄉(xiāng)市勝利影院的模式蓋起了一座上下兩層，有著幾百個座位，很是實用、上檔次的大戲院，我村及十里八村的鄉(xiāng)鄰鄉(xiāng)親不出遠門，便能坐在這舒適的戲院里觀看戲劇或電影。

如今的看大戲更是方便、省事多了，劇團本身就開著流動且功能齊全的大舞臺車，到了那村指定的地方一停，舞臺很快就能“搭建”好。

從兒時的“大鱉燈”到后來的“大戲院”，再到現(xiàn)在的流動舞臺大車，見證了社會主義新農(nóng)村的蓬勃發(fā)展，見證了農(nóng)民朋友業(yè)余生活的豐富斑斕，見證了鄉(xiāng)村精神文明文化大餐的深入人心。如今村里又要唱大戲了，怎能不使人激動、不令人興奮呢？就讓我用耳熟能詳?shù)膬焊杞Y(jié)束此文吧：“拉大鋸，扯大鋸，俺村又要唱大戲。邀你去，你就去，全村老少歡迎你……”

（作者單位：河南省新鄉(xiāng)市紅旗區(qū)人民法院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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