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王乾榮

開宗明義，敬告列位看官，這位“浪蕩漢子”，便是大名鼎鼎的黃永玉先生。他筆名“牛夫子”，另有筆名吳世茫、黃牛、老獺等等，不提。我這回拿“牛夫子”說事兒，是因為這名字太適合貼在“浪蕩漢子”黃永玉身上啦。

黃永玉以“畫家”名世。本人曾在《法治日報》寫系列通訊《學者訪談錄》，數(shù)次赴漫畫大師丁聰家取丁老為學者們畫的漫像，有一回偶遇黃永玉。黃永玉當然我早識其大名，對他的事跡有所了解，照片也在報刊屢見。俗話說“耳聞不如眼見”，近瞧，這黃老頭兒，其時年將八旬，衣衫邋遢，矮矮的個子，圓臉上黑斑畢現(xiàn)，幾根銀發(fā)稀稀落落沖天支棱，嘴巴叼個煙斗，與瀟灑端莊富態(tài)的丁聰相比，實在其貌不揚。但人不可貌相，他的藝術家的氣質，他的“牛氣”氣場，還是把我鎮(zhèn)住了。畢竟不熟，我只拘謹?shù)馗S老寒暄幾句，連“久仰”也不敢說——覺得沒資格說，拿了畫走人。

對于黃永玉這位“牛夫子”之“?！?，我近年越來越有感覺了。

他不是一位畫家嗎？曾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、中國畫院院士、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副主席，什么中國畫、西洋畫、水彩畫、篆刻、雕塑、版畫、漫畫……無一不精。木刻《春潮》《阿詩瑪》轟動畫壇。這就是頂級畫家了。

然而，他還是一位比一般作家大很多的大作家。只是，他的“畫名”太“?！倍鴼v史悠久，一般人并不知他作為一位作家，有多“?！睔鉀_天。您別不信，說出來嚇您一跳。牛夫子今年98歲，在他生日之際，他的自傳體長篇巨制《無愁河的浪蕩漢子》第三部《走讀》付梓。這小說第一部《朱雀城》13年前在《收獲》連載，后作者又完成第二部《八年》，文風瀟灑爛漫，從容活潑，一如其畫，全書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，共262萬字。小說之外，他寫詩歌、散文、雜文、隨筆，隨手而出，已版多部詩集、散文集，文筆了得。他居然還是電影《海上故事》和《兒女經》的編劇。如此精靈古怪之才，您說他“?！辈弧芭！?？

最傳奇的，是他浪蕩“江湖”的神跡。因家境貧寒，黃永玉12歲小學畢業(yè)便坐船離開家鄉(xiāng)鳳凰，赴廈門集美學校讀書。集美學校圖書館有六層樓，黃永玉把圖書館的書從頭到尾翻了個遍，但留了五次級，是那個時代的“學渣”。然而他自學寫作、美術，走上了一條彎彎曲曲、坎坷不平的“邪門歪道”，并斗膽發(fā)表圖文作品，爭得小小名氣。

十五六歲時，他當瓷場小工、戰(zhàn)地服務團團員、學校教員、劇團見習美術隊員，“浪蕩”于無愁河邊，靠繪畫、剪影和木刻謀飯資，歷盡滄桑。

小說《無愁河的浪蕩漢子》第一部就是寫主人公童年之艱難困苦，也是寫這少年的“牛”——其時黃老還沒有以“牛夫子”自詡，但如果沒有他的自覺的“牛勁”，又如何成就未來一代的一位大畫家、大作家，且其聲名甚至蓋過那些科班出身的正牌畫家和作家？